第 16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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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6 章
偃小妹說完帳中安靜了一瞬，楊寒禮幸災樂禍看著偃惹，姬瀟月有些震驚，一時說不出話，楞著沒反應，偃惹哀怨的嘆了口氣。
“這有什麽好說的，都是小時候的事了，現在也不說了，也沒人叫。”
偃小妹見偃惹不是立馬就要跳起來揍她的程度就繼續趴著笑，還不忘嘲諷兩句。
“其實也挺好聽的。”
“叫狗你怎麽能回頭呢？”
“嘬嘬~”
在場的不止自家人，還有姬瀟月，偃惹深呼口氣，告訴自己淡定，要保持形象。
於是他皮笑肉不笑道：“你別忘了你永遠是我妹妹。”
偃小妹哦了一聲，絲毫不怕，也不是什麽大事，最多就是練功時更嚴格些。
一直到這會兒姬瀟月才反應過來，強壓自己嘴角，盡力讓自己別笑出聲。
之前偃小妹就提過一次，那次她沒說，這次順著楊寒禮的話頭說出來，倒是無所畏懼了。
姬瀟月終於看了一眼偃惹，見他神情忿忿，但更多是無奈。
這個小名說來有些好笑，但也沒多不好吧，一個很值得回憶的故事。
不知道她的游記能不能寫上這件事。
堂堂偃家二公子，因童年趣事落得一個“嘬嘬”乳名。
姬瀟月想著就覺得好笑，竟不覺笑出了聲，意識到後連忙抱歉的看向偃惹。
“我沒有嘲笑的意思，只是覺得新鮮。”
偃惹並不相信，但看她時眼底滿是笑意，“笑就笑了，也確實好笑。”
姬瀟月沒忍住又笑，確實好笑啊，不能怪她。
楊寒禮靠坐在床上長長舒了口氣，眉眼彎彎看著下面三個孩子，這樣真好。
一直這樣更好。
後來又聊了些別的，姬瀟月寒病未愈，有些不好這樣一直在外面待著，被楊寒禮催著去休息。
見她不願意走楊寒禮直接下令，“偃惹，給她綁回去。”
姬瀟月笑著站起來，“阿娘這是做什麽，還將我當戰俘不成？”
楊寒禮哼哼兩聲，“不聽話就家法伺候。”
“偃家的家法可管不住我。”說完她回頭對楊寒禮眨眨眼，趕緊掀開簾子跑出去了。
偃惹在後面跟著出來。
姬瀟月要回自己的帳，中間路過偃舒的帳，她突然想起來偃舒上午的反常，看了眼身後站在門口目送自己的偃惹。
“來。”
她小幅度揮手，聲音也很小，偷偷叫偃惹跟上。
偃惹一臉疑惑，跟著她進了帳篷。
孤男寡女，兩方又都十分清醒，這種場合難免會有些不自在，但是姬瀟月急於弄清楚怎麽回事，也就不在乎了。
她讓偃惹坐在桌旁，自己坐在另一邊，好奇的將頭靠近，輕聲問：“今天上午大姐看著心情低落，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？”
偃惹上午不在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，就只回憶了一下昨天的事，“並沒遇到任何事，我們大勝而歸，為何心情低落？”
姬瀟月也覺得，她清醒後一反應就知道營地現在這種狀態應該是大勝而歸。
最是值得喜悅歡呼的時候主將卻情緒低落，難免有些讓人擔心。
“最怕就是我們都無法知道發生了什麽。”姬瀟月皺眉道。
偃惹看著自己側下方探過來的小腦袋笑笑，伸手將她頭扶正，自己把上半身靠過去道：“不怕，若是有什麽事我娘早就直接問了。”
也對。
姬瀟月突然笑笑，“我也是，瞎操心。”
“怎麽是瞎操心，你只是關心大姐，大姐得感激你。”
姬瀟月斜他一眼，“你有時講話是真好聽，若是想的也一樣就好了。”
偃惹難以置信，“我想的怎麽不一樣。”
“不是現在。”姬瀟月搖搖頭，故作高深，不理他了。
兩人坐了會兒，姬瀟月裝作不經意聊起，“今天阿娘還跟我們提到了你的第二位兄弟，說是阿爹的徒弟。”
偃惹點頭，“是，不過不在偃家了。”
“他……”
偃惹本來想多說兩句，開了個頭突然停住。
他微微瞇眼，“昨天在戰場上碰到了。”
姬瀟月只是想試探一下，沒想到撞到了正地方，有些無措，“你們……”
該怎麽說，是安慰還是感慨？
偃惹突然轉頭看她，“我知道大姐怎麽了，她估計是見到人了正難過呢。”
姬瀟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，“原來這樣。”
可只是這樣？
她總覺得不至於在戰場上遇到就失魂落魄這麽久。
偃惹並沒有往後說，姬瀟月也不再執著，反正這些事他們之間知道就好了，她算是外人，不能幹涉太多。
正這麽想著，偃惹又對她道：“你燒完全退了？還有沒有哪裏難受？”
姬瀟月搖頭，“上午起床時就好了，現在只是累。”
“那你好好休息。”偃惹說著就要走。
姬瀟月擡眼看他，往椅子裏縮了縮，“可我現在睡了晚上就睡不著了。”
偃惹回身看她，“那你……我給你找本書看？”
姬瀟月搖頭，“我想出去轉轉，你先回去吧，我自己出去。”
“外面冷，等天熱了再出去吧。”
姬瀟月已經站起來走到他身邊了，自己攏好方才回來就沒脫的大氅，催偃惹回去。
“你回去吧，我逛一會兒就回。”
她來了以後偃舒和偃惹一人給她一件大氅穿，怕她不習慣這邊被凍著，姬瀟月換著穿。
今天穿的偃惹那件，高出她一頭多，黑色絨毛圍在臉周圍，襯得人白凈無比，穿在身上得用手提著，不然要在地上拖來拖去會弄臟。
偃惹看她費勁提大氅的樣子無奈輕笑，“不然找把剪刀把下面的那部分剪掉。”
姬瀟月往後退，“那不就浪費了，我就這樣穿幾天，回去就不穿了。”
也是，總有回去的時候，倒時候一件殘破的衣服也沒法讓她帶走，留下又沒了用處。
偃惹突然感慨起來，眼神變換幾番，最後失笑，“像公主。”
姬瀟月不知道他哪來的結論，用眼神提示他，“這種話可不能隨便說。”
偃惹自然知道，也不會在外人面前說。
他笑著上前掀開簾子，“走吧，我陪你轉。”
姬瀟月猶豫了一下，“你不用去阿娘那邊看著？”
偃惹搖頭，兩人便一前一後往外走，他們沒打算出軍營，外面並不安全。
“阿娘到底是哪裏的叫法，京城會如此叫？”
“是南方的一種叫法，我去時學來覺得合適，就也一直這樣叫了。”
若是放在別的地方，他們單獨這樣相處屬實有些傷風敗俗，但姬瀟月走過很多地方，不太把世俗規矩放在眼裏，偃惹更是生在規矩沒那麽多的冰原，兩人誰也沒覺得如何，邊走邊閑聊。
軍營裏有休息好出來活動的士兵，遠遠看見都識趣的躲開，也有遠遠吹個口哨打趣完就跑的。
姬瀟月笑著看人消失的方向，閑聊道：“你們這邊還真是……”
真是如何她反倒說不出來了，想了半天幹笑一聲，解釋道：“反正很好，很輕松。”
偃惹點頭，“就是有些沒規矩。”
“有那麽多規矩反倒不好，就這樣想做什麽做什麽才好。”
偃惹側頭看她一眼，“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嗎？”
姬瀟月點頭，“想做什麽就做什麽，去做自由自在的人。”
偃惹不語，兩人沿著營地邊緣往前走了幾步，他才突然道：“沒辦法自由。”
他永遠都無法真正自由，他生來就是要守著冰原的。
同樣的，姬瀟月恐怕也不能，即便她現在如此瀟灑，但她總歸有個丞相府大小姐的身份，等再過幾年，恐怕一切都不能如願了。
姬瀟月不把這些當回事，分出一只手拍拍偃惹手臂，“不怕，有一天算一天。”
倒是不假，有一天算一天。
偃惹失笑，“你才是最沒規矩的。”
姬瀟月也忍不住笑，兩人笑聲不大，依然引得許多人註視。
恍然間姬瀟月看見了偃珩，他只是路過，往這邊看了一眼就走了。
姬瀟月楞了楞，才想起來這件事，笑意瞬間褪盡，擰眉用腳尖踢了踢偃惹的腳。
“你是不是忘了些事？”
偃惹追尋她剛才的視線，什麽都沒看到，有些莫名其妙，只好問：“什麽？”
姬瀟月瞪了他一眼，“你的山匪。”
偃惹恍然想起，一下緊張起來，平日裏遇事安若泰山的小將軍此刻滿臉無措，隔著幾個軍帳看見此慕的士兵互相驚嘆唏噓。
姬瀟月又轉頭撇嘴不看他，哼哼道：“偃小將軍厲害，把山匪收編到自己麾下，又這般本事怎麽早不向我說？”
偃惹是真害怕了。
姬瀟月進原時的事實在荒唐，他不想承認嚇到她的人是自己營中的士兵，也不敢說。
他之前想過盡早解釋，可突然想到這樣是不是會改變姬瀟月對他的看法，有這念頭的一瞬間，他就不想解釋了。
他和蔣駱一說，那就幹脆瞞著這件事，反正姬瀟月平時不接觸軍營，她不會發現的。
如今她來軍營了，也已經發現了。
姬瀟月側頭等了半天沒等來解釋，詫異回頭要質問，一回頭看見偃惹傻站著，像是不知道怎麽處理，她一下沒了方才的那一絲怒意。
其實也沒生氣。
她也沒出什麽事，說來那天還是被救了，她有什麽可生氣的，只是不懂為什麽一開始不解釋。
這有什麽好藏著掖著的。
姬瀟月見偃惹表情實在不好看，又看旁邊有人開始看熱鬧，為了維護偃小將軍的面子，她湊過去低聲道：“你這是幹什麽，跟挨了我罵一樣，你的弟兄們可都看著呢，你不收斂些表情？”
偃惹收回心神往那邊側頭，眼尾鋒利的雙眸此刻發揮了絕對優勢，一眼掃過去很多人都嚇的掉頭離開。
姬瀟月嘖嘖稱奇，小聲誇讚，“不愧是小將軍，眼神兇狠嚇人啊。”
偃惹又不知所措了，幾次張嘴都不知道要解釋什麽。
姬瀟月笑著哎呀一聲，“算了，等有時間再解釋，不是大事，就是下次有這樣的事別再瞞著我了好嗎，感覺我有些蠢。”
“你不是。”偃惹趕緊跟了一句，又不知道怎麽說下一句了。
“走了，再陪我往前走走我們就回去。”姬瀟月催著他。
兩人一腳深一腳淺的踩著雪走，最後以二人逛到樹下趕上一陣風，被落了滿頭雪結束。
被厚雪砸下來的瞬間有些狼狽，有雪掉進領子裏，姬瀟月凍的驚呼，偃惹顧不上自己，伸手先幫她拍雪。
兩人忙活一陣，相視大笑。
第一次這麽放肆的在對方面前笑，有一瞬姬瀟月想註意下自己的儀態，可看著偃惹爽朗大笑，陽光透過樹枝照在兩人身上，她又覺得還要什麽儀態，放肆笑就好了。
偃惹給她送回帳門口，進去幫她看了看炭火，弄好後才要走，姬瀟月搬了個小凳子乖乖在爐火旁烤手，等偃惹起身突然興致勃勃對他道：“我也有乳名。”
偃惹順勢又蹲回來，擡眼看她。
“端端。”
“你可以叫我端端，端端正正人如月。”
偃惹呼吸一緩，挑眉看她，目光詢問。
姬瀟月就解釋：“以前只有家人叫。”
“只有他們知道，現在你也知道了。”她話落趕緊找補一句。
偃惹笑著點頭，一滴春雨融了整片冰原，有些事情仿佛要變得具象。
臨走他問了一個問題。
“以後還會有別人叫嗎？”
姬瀟月認真想想，“阿爹、阿娘、大姐？”
偃惹伸手彈了她額頭一下，“直接說偃家不就好了？”
姬瀟月就勢誇張後仰，又笑著自己回來，“偃家還有弟弟妹妹。”
“好。”
偃惹不知道，他最後這句拖著長音，像是哄小孩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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偃小妹說完帳中安靜了一瞬，楊寒禮幸災樂禍看著偃惹，姬瀟月有些震驚，一時說不出話，楞著沒反應，偃惹哀怨的嘆了口氣。
“這有什麽好說的，都是小時候的事了，現在也不說了，也沒人叫。”
偃小妹見偃惹不是立馬就要跳起來揍她的程度就繼續趴著笑，還不忘嘲諷兩句。
“其實也挺好聽的。”
“叫狗你怎麽能回頭呢？”
“嘬嘬~”
在場的不止自家人，還有姬瀟月，偃惹深呼口氣，告訴自己淡定，要保持形象。
於是他皮笑肉不笑道：“你別忘了你永遠是我妹妹。”
偃小妹哦了一聲，絲毫不怕，也不是什麽大事，最多就是練功時更嚴格些。
一直到這會兒姬瀟月才反應過來，強壓自己嘴角，盡力讓自己別笑出聲。
之前偃小妹就提過一次，那次她沒說，這次順著楊寒禮的話頭說出來，倒是無所畏懼了。
姬瀟月終於看了一眼偃惹，見他神情忿忿，但更多是無奈。
這個小名說來有些好笑，但也沒多不好吧，一個很值得回憶的故事。
不知道她的游記能不能寫上這件事。
堂堂偃家二公子，因童年趣事落得一個“嘬嘬”乳名。
姬瀟月想著就覺得好笑，竟不覺笑出了聲，意識到後連忙抱歉的看向偃惹。
“我沒有嘲笑的意思，只是覺得新鮮。”
偃惹並不相信，但看她時眼底滿是笑意，“笑就笑了，也確實好笑。”
姬瀟月沒忍住又笑，確實好笑啊，不能怪她。
楊寒禮靠坐在床上長長舒了口氣，眉眼彎彎看著下面三個孩子，這樣真好。
一直這樣更好。
後來又聊了些別的，姬瀟月寒病未愈，有些不好這樣一直在外面待著，被楊寒禮催著去休息。
見她不願意走楊寒禮直接下令，“偃惹，給她綁回去。”
姬瀟月笑著站起來，“阿娘這是做什麽，還將我當戰俘不成？”
楊寒禮哼哼兩聲，“不聽話就家法伺候。”
“偃家的家法可管不住我。”說完她回頭對楊寒禮眨眨眼，趕緊掀開簾子跑出去了。
偃惹在後面跟著出來。
姬瀟月要回自己的帳，中間路過偃舒的帳，她突然想起來偃舒上午的反常，看了眼身後站在門口目送自己的偃惹。
“來。”
她小幅度揮手，聲音也很小，偷偷叫偃惹跟上。
偃惹一臉疑惑，跟著她進了帳篷。
孤男寡女，兩方又都十分清醒，這種場合難免會有些不自在，但是姬瀟月急於弄清楚怎麽回事，也就不在乎了。
她讓偃惹坐在桌旁，自己坐在另一邊，好奇的將頭靠近，輕聲問：“今天上午大姐看著心情低落，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？”
偃惹上午不在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，就只回憶了一下昨天的事，“並沒遇到任何事，我們大勝而歸，為何心情低落？”
姬瀟月也覺得，她清醒後一反應就知道營地現在這種狀態應該是大勝而歸。
最是值得喜悅歡呼的時候主將卻情緒低落，難免有些讓人擔心。
“最怕就是我們都無法知道發生了什麽。”姬瀟月皺眉道。
偃惹看著自己側下方探過來的小腦袋笑笑，伸手將她頭扶正，自己把上半身靠過去道：“不怕，若是有什麽事我娘早就直接問了。”
也對。
姬瀟月突然笑笑，“我也是，瞎操心。”
“怎麽是瞎操心，你只是關心大姐，大姐得感激你。”
姬瀟月斜他一眼，“你有時講話是真好聽，若是想的也一樣就好了。”
偃惹難以置信，“我想的怎麽不一樣。”
“不是現在。”姬瀟月搖搖頭，故作高深，不理他了。
兩人坐了會兒，姬瀟月裝作不經意聊起，“今天阿娘還跟我們提到了你的第二位兄弟，說是阿爹的徒弟。”
偃惹點頭，“是，不過不在偃家了。”
“他……”
偃惹本來想多說兩句，開了個頭突然停住。
他微微瞇眼，“昨天在戰場上碰到了。”
姬瀟月只是想試探一下，沒想到撞到了正地方，有些無措，“你們……”
該怎麽說，是安慰還是感慨？
偃惹突然轉頭看她，“我知道大姐怎麽了，她估計是見到人了正難過呢。”
姬瀟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，“原來這樣。”
可只是這樣？
她總覺得不至於在戰場上遇到就失魂落魄這麽久。
偃惹並沒有往後說，姬瀟月也不再執著，反正這些事他們之間知道就好了，她算是外人，不能幹涉太多。
正這麽想著，偃惹又對她道：“你燒完全退了？還有沒有哪裏難受？”
姬瀟月搖頭，“上午起床時就好了，現在只是累。”
“那你好好休息。”偃惹說著就要走。
姬瀟月擡眼看他，往椅子裏縮了縮，“可我現在睡了晚上就睡不著了。”
偃惹回身看她，“那你……我給你找本書看？”
姬瀟月搖頭，“我想出去轉轉，你先回去吧，我自己出去。”
“外面冷，等天熱了再出去吧。”
姬瀟月已經站起來走到他身邊了，自己攏好方才回來就沒脫的大氅，催偃惹回去。
“你回去吧，我逛一會兒就回。”
她來了以後偃舒和偃惹一人給她一件大氅穿，怕她不習慣這邊被凍著，姬瀟月換著穿。
今天穿的偃惹那件，高出她一頭多，黑色絨毛圍在臉周圍，襯得人白凈無比，穿在身上得用手提著，不然要在地上拖來拖去會弄臟。
偃惹看她費勁提大氅的樣子無奈輕笑，“不然找把剪刀把下面的那部分剪掉。”
姬瀟月往後退，“那不就浪費了，我就這樣穿幾天，回去就不穿了。”
也是，總有回去的時候，倒時候一件殘破的衣服也沒法讓她帶走，留下又沒了用處。
偃惹突然感慨起來，眼神變換幾番，最後失笑，“像公主。”
姬瀟月不知道他哪來的結論，用眼神提示他，“這種話可不能隨便說。”
偃惹自然知道，也不會在外人面前說。
他笑著上前掀開簾子，“走吧，我陪你轉。”
姬瀟月猶豫了一下，“你不用去阿娘那邊看著？”
偃惹搖頭，兩人便一前一後往外走，他們沒打算出軍營，外面並不安全。
“阿娘到底是哪裏的叫法，京城會如此叫？”
“是南方的一種叫法，我去時學來覺得合適，就也一直這樣叫了。”
若是放在別的地方，他們單獨這樣相處屬實有些傷風敗俗，但姬瀟月走過很多地方，不太把世俗規矩放在眼裏，偃惹更是生在規矩沒那麽多的冰原，兩人誰也沒覺得如何，邊走邊閑聊。
軍營裏有休息好出來活動的士兵，遠遠看見都識趣的躲開，也有遠遠吹個口哨打趣完就跑的。
姬瀟月笑著看人消失的方向，閑聊道：“你們這邊還真是……”
真是如何她反倒說不出來了，想了半天幹笑一聲，解釋道：“反正很好，很輕松。”
偃惹點頭，“就是有些沒規矩。”
“有那麽多規矩反倒不好，就這樣想做什麽做什麽才好。”
偃惹側頭看她一眼，“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嗎？”
姬瀟月點頭，“想做什麽就做什麽，去做自由自在的人。”
偃惹不語，兩人沿著營地邊緣往前走了幾步，他才突然道：“沒辦法自由。”
他永遠都無法真正自由，他生來就是要守著冰原的。
同樣的，姬瀟月恐怕也不能，即便她現在如此瀟灑，但她總歸有個丞相府大小姐的身份，等再過幾年，恐怕一切都不能如願了。
姬瀟月不把這些當回事，分出一只手拍拍偃惹手臂，“不怕，有一天算一天。”
倒是不假，有一天算一天。
偃惹失笑，“你才是最沒規矩的。”
姬瀟月也忍不住笑，兩人笑聲不大，依然引得許多人註視。
恍然間姬瀟月看見了偃珩，他只是路過，往這邊看了一眼就走了。
姬瀟月楞了楞，才想起來這件事，笑意瞬間褪盡，擰眉用腳尖踢了踢偃惹的腳。
“你是不是忘了些事？”
偃惹追尋她剛才的視線，什麽都沒看到，有些莫名其妙，只好問：“什麽？”
姬瀟月瞪了他一眼，“你的山匪。”
偃惹恍然想起，一下緊張起來，平日裏遇事安若泰山的小將軍此刻滿臉無措，隔著幾個軍帳看見此慕的士兵互相驚嘆唏噓。
姬瀟月又轉頭撇嘴不看他，哼哼道：“偃小將軍厲害，把山匪收編到自己麾下，又這般本事怎麽早不向我說？”
偃惹是真害怕了。
姬瀟月進原時的事實在荒唐，他不想承認嚇到她的人是自己營中的士兵，也不敢說。
他之前想過盡早解釋，可突然想到這樣是不是會改變姬瀟月對他的看法，有這念頭的一瞬間，他就不想解釋了。
他和蔣駱一說，那就幹脆瞞著這件事，反正姬瀟月平時不接觸軍營，她不會發現的。
如今她來軍營了，也已經發現了。
姬瀟月側頭等了半天沒等來解釋，詫異回頭要質問，一回頭看見偃惹傻站著，像是不知道怎麽處理，她一下沒了方才的那一絲怒意。
其實也沒生氣。
她也沒出什麽事，說來那天還是被救了，她有什麽可生氣的，只是不懂為什麽一開始不解釋。
這有什麽好藏著掖著的。
姬瀟月見偃惹表情實在不好看，又看旁邊有人開始看熱鬧，為了維護偃小將軍的面子，她湊過去低聲道：“你這是幹什麽，跟挨了我罵一樣，你的弟兄們可都看著呢，你不收斂些表情？”
偃惹收回心神往那邊側頭，眼尾鋒利的雙眸此刻發揮了絕對優勢，一眼掃過去很多人都嚇的掉頭離開。
姬瀟月嘖嘖稱奇，小聲誇讚，“不愧是小將軍，眼神兇狠嚇人啊。”
偃惹又不知所措了，幾次張嘴都不知道要解釋什麽。
姬瀟月笑著哎呀一聲，“算了，等有時間再解釋，不是大事，就是下次有這樣的事別再瞞著我了好嗎，感覺我有些蠢。”
“你不是。”偃惹趕緊跟了一句，又不知道怎麽說下一句了。
“走了，再陪我往前走走我們就回去。”姬瀟月催著他。
兩人一腳深一腳淺的踩著雪走，最後以二人逛到樹下趕上一陣風，被落了滿頭雪結束。
被厚雪砸下來的瞬間有些狼狽，有雪掉進領子裏，姬瀟月凍的驚呼，偃惹顧不上自己，伸手先幫她拍雪。
兩人忙活一陣，相視大笑。
第一次這麽放肆的在對方面前笑，有一瞬姬瀟月想註意下自己的儀態，可看著偃惹爽朗大笑，陽光透過樹枝照在兩人身上，她又覺得還要什麽儀態，放肆笑就好了。
偃惹給她送回帳門口，進去幫她看了看炭火，弄好後才要走，姬瀟月搬了個小凳子乖乖在爐火旁烤手，等偃惹起身突然興致勃勃對他道：“我也有乳名。”
偃惹順勢又蹲回來，擡眼看她。
“端端。”
“你可以叫我端端，端端正正人如月。”
偃惹呼吸一緩，挑眉看她，目光詢問。
姬瀟月就解釋：“以前只有家人叫。”
“只有他們知道，現在你也知道了。”她話落趕緊找補一句。
偃惹笑著點頭，一滴春雨融了整片冰原，有些事情仿佛要變得具象。
臨走他問了一個問題。
“以後還會有別人叫嗎？”
姬瀟月認真想想，“阿爹、阿娘、大姐？”
偃惹伸手彈了她額頭一下，“直接說偃家不就好了？”
姬瀟月就勢誇張後仰，又笑著自己回來，“偃家還有弟弟妹妹。”
“好。”
偃惹不知道，他最後這句拖著長音，像是哄小孩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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